靈光不願消逝的年代

還有什麼地方能把林布蘭、梵谷和維梅爾，這三名我最喜愛的畫家齊聚一堂？

二月的午後，迎著刺骨的冷風，從阿姆斯特丹車站舉步前往國立博物館，為的是自從抵達荷蘭起便朝思暮想的林布蘭。

途中經過林布蘭廣場。林布蘭沈思的形象正俯視著眼前從《夜巡》中逃脫而出的民兵團，一個穿著紅色褲襪的小女生跑向其中年紀相仿的女孩雕像，想問她站在這群大人中間要做什麼。

正在整修的國立博物館其實只有一部份開放，但是菁華藏品都仍維持展出。我在一樓的大型娃娃屋前駐足良久，然後像在大型派對中尋找認識的熟人般，我在眾展品間四處張望著。我逐一向專注倒牛奶的婦人、若有所思的猶太新娘，和正在開會中的布商理事們打過招呼，接著不期而然地，在轉入下一間廳室時，直接面對的便是一群閃耀著金黃日光的民兵團。當望見站在中央威風凜凜的將軍瞬間，一時竟被震攝得差點落淚。

雖然從前在我的書上和典藏講座上，都曾不自量力地對著《夜巡》裝模作樣地介紹半天。但是直到此刻，才赫然領悟到過去看過的所有複製畫作，沒有一幅能忠實傳達出巨大畫布上來自天啟般的攝人光芒。

從前用文字叨絮著要讓人理解的人物配置、象徵元素，顏色呼應等等細節，在原作面前都已不是重點。只需要靜靜聆聽畫作本身無言的對話。這是擁有靈光的作品。

當來到榮耀天父面前，或許也是如此。從前爭論的知識法則都不再重要，只要專心享受神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