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雜感

算算來荷蘭也幾個年頭了，忽然想整理一下到目前為止的求學心得（真的，我也會發表跟論文有關的部洛格文章的）。

現在我有兩個指導教授。一個是被我暱稱為荷蘭老吳的第一指導教授，原本從一開始到去年底我都是跟他相依為命，但從去年底，帕拉斯所長凡阿芬忽然主動提議要當我的第二指導教授。而因為我從第一年起就固定參與他主持的研討會，也一直很欣賞這位教授，自然欣然答應了。沒想到，正是引狼入室的開始啊。

通常有兩個指導教授的學生，都會發現他們會自動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我的狀況尤其明顯。留著濃密白鬍、活脫像個真人版聖誕老人的荷蘭老吳總是對我的論文讚譽有加，幾乎每次跟他討論新的章節，不外乎得到「非常好，沒有問題]、「就這樣做下去吧」甚至「你的英文越來越進步了」等等正面到不行的評語。

黑臉凡阿芬卻完全相反。每次和他meeting總是感到戰戰兢兢。黑臉教授的習慣是先毫不留情地批評一番：「語意不清」、「推論太天真」、「你的英文問題很多」等等，讓人除了臉紅外不知所措。不過，在批評過後，他也不忘來個小小的鼓勵：「但是我倒是蠻喜歡你分析圖像的方式」諸如此類。

但這兩位教授的共同指導也達成了互補的作用。從教授們給予肯定的地方，我知道我至少掌握了基本的形式分析能力，而從被批評的地方，我也知道我的批判性和理論性還是不夠。（翻成白話就是，只會看圖說話，但是書唸不夠啦。）

凡阿芬也指出了我從碩士論文以來一直有的問題：「不要用藝評家的口吻，你是藝術史家。提供事實，不要提供一堆有的沒的華麗形容詞！」「你受法國藝術史的寫作方式影響太深了！」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法國史專家荷蘭老吳的辦公室，「你另一個教授可能不會有意見，但是我個人對這種『用美麗詞句描寫美麗事物』的學術文章很感冒。」

原來連學術交流都會有文化差異啊。

目前為止我的論文緩慢地進展了三章。原本要再多寫兩章的，但白臉荷蘭老吳說這三章就很完整且足夠了。黑臉凡阿芬倒是沒太大意見，只是森然地說了句：「到時再看吧。」

說到這似乎把黑臉教授描寫得太陰暗了。其實只要在研討會結束後，到酒吧裡和教授喝上兩杯，平常正經的學術用語很快就會拋諸腦後，各種稀鬆平常不登大雅的私密話題都可以拿出來抬槓。除了他和享有國際聲望的學術界伴侶間相差十多歲的姊弟戀為人津津樂道外（愛八卦是人之常情啊），他的良好品味、自由作風和旺盛精力同樣令人嘖嘖稱奇。（確實，手下已經有將近二十位博班指導學生，又身兼繁雜行政庶務，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跑來多收我一個不成材的學生...）事實上，在進一步認識後，就會發現黑臉凡阿芬真是位酷到不行的教授啊。

於是在兩位教授恩威並施的鼓舞下，我還是搖搖晃晃地在學術路上蹣跚學步，希望有天可以順利抵達路的另一端。

[話說，談論求學心得的文章為何會搭配小狗娃娃圖片呢？這陣子從網路上發掘了最近流行的襪子娃娃作法教學，一時手癢，發揮高中家政課學過的縫紉技法，拿出舊襪子、買了填充棉花，自己嘗試做了大頭狗娃娃一隻，結果倒也不差。事實證明，我愛做手工玩意，更甚過撰寫冗長論文啊。

這也讓我想起，碩士班時的指導教授（正港的台灣老吳）也以愛好自行製作木工聞名。現實生活中也有到了博士班最後階段卻毅然轉行做廚師的例子（參見廚房裡的人類學家）。其實無論何種形式，能夠以自己的能力發揮創作本能，還是最令人感到成就與滿足的事情之一吧。]

閒話至此，開始回去準備後天的報告吧。大家也都加油囉。